小花

先說在前言，這篇文章....可能會一改再改，而且內容可能會有點不知所言為何，不過書寫是為了自己。過去幾年來，我一直在找好的時機，想完美的寫出這個貼心鬼～不過要等到真正整理好心情...不知道是何時。所以趁著最近，一而再在而三的想到她也夢到她。我決定開始動筆.........

我有一個很可愛又貼心的妹妹，她小我兩歲。從小我們就一起打鬧一起玩或是我欺負她比較多的長大。

小時候一群鄰居小朋友一起玩家家酒，我就覺得我妹應該要當公主或是主角。因為她長得最可愛。小時候曾經發生過兩件事我印象很深刻。我妹妹曾經在夜市裡走丟，我跟媽媽都快嚇死了，一路狂找。幸好後來在一個賣菜婆婆那邊找到了她。有很深刻的："怎麼不見了呢？"的感覺。還有一次，我跟妹妹在石頭路上奔跑玩耍，結果她跌倒了，頭上都是血。大人們一直用衛生紙擦止不了，送去醫生那邊縫，她都沒有哭。真的很勇敢。

她長得非常可愛，眼睛又大又圓，眼睫毛很長，笑起來很溫柔，發起脾氣來很倔強。很小的時候跟長大了的時候會對我撒嬌。在我高中開始，她就一直很把我當偶像，想像我一樣搞笑之類的。在我人生很重要的時刻，比如聯考比如18歲比如生日，都會弄個卡片弄個繪本弄個小禮物給我，真的很窩心。她很細心的觀看我的生活，知道我為何而哭而笑。後來我大學北上唸書開始後，她也常寫信給我，或是來台北找我。她大一的期末作品-一條圓蓬裙，那時候也好堅持的要送給我。

她有過叛逆期，是那種憤怒少女。對學校對同學對家庭不滿，一種內外在要整合的動力。曾經我很擔心她，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，這麼倔強的小女孩,父母跟她溝通的結果常常是大吵。在她談過戀愛後，離家北上唸書後，突然之間，我發現她長大了。面對爸爸突然的病況，她有耐心也很堅強的去面對（不像我老是在哭），一種很溫柔的堅強。突然覺得，她像我的姐姐了。還很認真的跟我說要去批衣服打工（雖然我很不贊成），以後要賺很多錢之類的話。

她發生意外前幾天，有來學校找我，那之前，她留在我宿舍的一個粉紅色夾子突然斷裂了。但我不以為意。那天帶她去吃牛肉麵，我說她怎麼臉色不好看是不是都沒吃東西。她說還好，還幫我修眉毛，我覺得奇怪怎麼手這樣冷冷的。那天我要先回台中去醫院看我爸，之後再換她回來交換輪班。她送我去坐客運。我那時候還跟她說，一起回去吧！她說隔天有課，所以就打消念頭。她送我離開後，我回頭看了看她的背影，突然想到夜奔的台詞：這一轉頭，既是生離，也是死別。但只是覺得我多想了。後來星期六晚上回台北，本來星期日早上要拍畢業照。結果沒拍，就在唸書。星期日那天她打給我，說要來找我，要住我宿舍這邊。我說好快點來吧。從晚上六點多八點多到十一點多都還沒來，我氣了，她最後一次打來的時候，還跟她說了一句我至今仍然後悔不已的話：妳快一點好不好！我在十二點多的時候接到她的手機，來電的人的聲音很奇怪，有點慌張。跟我說，我妹妹出車禍了。我說這是惡作劇吧！結果不是，我聽到我妹妹用一種我從沒聽過的音調說：姐！好痛好痛！快來救我！！我的人生從此刻開始完全變色。到醫院的時候，她還在急診室，我知道腿斷了，但她有意識啊，她還看著我叫我，雖然是叫她的名字。我不知道她內傷傷得那麼重。因為她男友也在急救，醫護人員不夠。我幫著一起抬她要照x光要照斷層掃描，後來連自己都快昏過去了。醫生說要動手術之前，我都還想說一兩個月後就會好了。結果我要簽一個不知道什麼鬼的名。才問了：她狀況很危險嗎？護士回我說：非常危險，有生命危險。她體溫太低了。我才想到說，對呀！怎麼一直握著她的手，她的手卻越來越冰冷。我才趕緊打了電話給阿姨，請她快點過來，我不敢跟媽媽說。手術前，不，應該說她昏迷之前，最後叫著我！姐！姐！.....媽媽！她內出血得很嚴重，不知道輸了多少血，好像全身血都換過了仍然止不了。醫生就像電視劇裡面那樣，走出來搖搖頭。後來媽媽來了，問我怎麼沒有照顧好妹妹？問說為甚麼不像小時後走丟一樣，等一下就會回來了？

後來怎麼樣...我現在無法一一細述，可能要另外寫了吧。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，她的後事已經處理好了，我在中國醫藥學院過夜後的早晨四五點，太陽已經出來了，媽媽也帶著早餐要來給爸爸吃。我們一起望著窗外，一陣沉默無語。爸問我說：為甚麼會這樣？！.......我不知道。我真的不知道，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。為甚麼我們這麼慘太陽還是會升起來？！它不是應該永遠的黑夜嗎.......

這幾年間，我帶著自責跟痛苦的心情，也沒有好好照顧好爸爸，因為他後來也走了。雖然表面上我做得很好，我考上了研究所，也有大家覺得不錯的工作。但是內心的痛苦，懷疑老天爺故意整我的憤怒心情，一直沒有消失。回家的時候，看到妹妹的東西，筆記日記照片，都真的很不捨。她的日記裡也還會寫說：有我這樣的姊姊很好！但真的好難過，我們緣份這麼短，只有19年。我失去了這麼一個好妹妹好朋友！

我會在夢中見到她。想想這樣也不錯。我們又在一起相處，跟以前一樣。雖然常常夢的結尾是我們又分離了或是分散了。但我知道姊妹之情永遠都在。我開始相信有靈魂之說。我相信她因為完成了這一生的功課，先到另一個更好更好的地方了。所以我不需要擔心她，她肯定過得好。我只需擔心自己，好好把自己的人生跟功課做完。到時候就可以見面了。我現在過得如何，心情如何，她都知道的。雖然無法直接與我言語，但是愛不會消失。

現在我跟我妹越來越像。我會去看她喜歡的東西做她喜歡做的事，比如去看一些感人電影或是去美術館。還有，我的眼睫毛居然還變長了！這真的很妙。

其實悲傷跟難過不會消失，只是當人生一直往下走，會有越來越多要哭要笑的事，所以這些悲傷可以逐漸稀釋。身為人，就是會面對生老病死。我只是較早體會而已。心理的十字架也該放下了。只要記得愛還在。

給我最親愛的妹妹